梨花白和赵国太子都没事,岂不是做实了他不孝,要死太后的罪名? 脑袋反应格外快的朝臣们也都想到了这点,吴金飞主动走近正抱在一起噎的太后和昭和大长公主,缓声劝道,“娘娘别伤心了,陛下也是不愿意相信您会做出这样的事,才会一时失语,并不是真的怀疑您。” 被大司马拉扯袖子的孝帝猛得回过神来,立刻跪在太后面前,“母后这样指责儿臣,委实让儿臣伤心透了。若是您想就此去陪先帝,儿臣便自刎给您陪葬,反正儿臣已经有了太子,燕国不会因此而。” 正靠着昭和大长公主肩膀噎的太后眼中闪过嘲讽。 死到临头还敢用‘陪葬’来威胁她,呵。 在众多燕臣的极力劝说和孝帝指天发誓下,太后终究还是原谅了孝帝,还将她吃过的四喜丸子赐给孝帝。 孝帝为了表示孝心,不仅将剩下的三个完整的四喜丸子都吃了下去,连带着太后吃了一半的那个丸子,他也毫不嫌弃的吃了下去。 除此之外,孝帝还将太后身边的女官撵走,亲自给太后布菜,无微不至的‘孝顺’太后。 已经被完全遗忘的宋佩瑜尝了口太后赏赐的梨花白,纳闷的看向重奕,“这不是香醇,怎么被你说成劣酒?” 重奕将装着梨花白的酒壶拿到自己身边,不许宋佩瑜再喝,“劣酒” 宋佩瑜摇了摇头,就重奕那个挑剔就程度,在有替代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屈尊去喝劣酒。 他对自己的酒量有十分清晰的认知,就算觉得梨花白香醇,也绝对不会在今多饮。 只是在心中记下,寻得闲暇时光时,要让人温壶梨花白。 品酒赏月,岂不美哉? 因为有误会太后赏宋佩瑜毒酒的曲,孝帝再也不敢想提前退场的事, 就算太后再三表示不需要他伺候用膳,孝帝回到皇位上后,依旧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太后身上,时不时对太后嘘寒问暖。 随着时间的推移,孝帝突然觉得前涌起阵阵恶心,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偶尔恶心,很快便到完全忍不下去的程度。 然而其他人眼中的孝帝却是在以手杵脸,似乎正陷入酒意。 “呕~” 皇位上突然响起的呕吐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紧接着就是几乎要将殿上的瓦片都掀翻的声音。 “啊!” “陛下吐血了!” “太医!” …… 难以言喻的味道伴随着血腥味,快速在大殿内蔓延开。 重奕伸手搭在宋佩瑜的肩上,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孝帝驾崩了。” 宋佩瑜蓦得瞪大眼睛。 刚开始吐血人就没了? 速度未免过于骇人。 混之中,突然有个穿着二品朝服的人站到案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报应!这就是报应!” “孝帝当年为了皇位,毒杀君父,伪造遗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是先帝回来报仇了!” 宋佩瑜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抓住重奕的手腕,饶有兴致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一个鱼饵已经被掉,让他看看是哪条鱼被吊上来。 第113章 二品官尖锐犀利的声音穿破喧闹,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从台下大步奔到孝帝身边的五皇子闻言立刻转身,注意力从孝帝身上转移到二品官的身上。 他狠狠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人,望着案台上二品官的目光惊怒加,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孟大人醉糊涂了,竟然敢污蔑父皇。还不将孟大人带下去醒酒?” 见到有穿着武将官袍的人听令,走向案台上的二品官,五皇子才觉到嘴里的铁锈味。 他将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都咽下去,僵硬的勾起嘴角对着下方拱手,“父皇身体不适,恐怕无法继续招待诸位使臣,请诸位使臣先回……” “陛下驾崩了!”尖利的女声打断五皇子的话。 昭和大长公主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将在半空中颤抖的手再次放到孝帝是脏污的鼻子下,嘴里不停念叨着‘陛下驾崩了’这句话。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已经全无声息的孝帝,呐呐开口,“父皇?” 与此同时,已经被武官到面前的二品官也再次大吼,“我有先帝真正的遗诏和瑞祥公公作证!” “孝……呸!弑父篡位的东西也配称孝?”二品官只稍作犹豫,就想到对孝帝的新称呼,“逆王误以为先帝想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才会在登基后就对四皇子下手,门没留下任何活口。他却不知道,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四皇子而是六皇子,先帝留下的遗诏也是传位于六皇子。” 已经不知不觉将二品官的话听进耳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恭王。 在孝帝刚开始呕吐的时候,恭王就过来查看情况,却是被挤在最后面,如今正脸复杂的望着二品官的方向。 然而恭王脸上的难以置信和茫然,也就骗骗刚入朝堂不久的人。 稍微锐些的人,都能透过恭王难以置信的外表,看透恭王迫不及待的心情。 与太后抱头痛哭许久,又尖叫了半晌‘陛下驾崩’的昭和大长公主怔怔的退后两步,突然冲到大司马面前跪了下去。 “请司马大人彻查此事,不能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陛下无缘无故受到这种指责,走都走得不能安心。” 大司马只觉得头疼裂,他正要说话,却被身侧的大司空拽住手臂拖离昭和大长公主的正前方。 大司空望着正低声泣的昭和大长公主,“此事既关乎朝堂社稷,也是皇族秘事。依大长公主之见,是否该‘仔细’彻查后再公布于众?” 因为太后的坚持和孝帝的默认,燕国皇族之事始终都由昭和大长公主做主。 大司空这番话,只差提着昭和大长公主的耳朵提醒她,家丑不可外扬,各国使臣还没离开。 大司空话音刚落,案台上的二品官就高呼道,“事关朝堂社稷,就没有秘密可言。大司空想私下彻查,可是想替逆王遮掩丑事?如果恭王府也突然门暴毙,大司空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昭和大长公主胡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顶着红肿的眼睛不避不闪的与大司空对视,“正是因为此事牵扯重大,才必须立刻查明。否则陛下的丧仪要如何办?” 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不少人明白,昭和大长公主不会帮已经驾崩的孝帝说话,甚至可能早就知晓‘遗诏’之事。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孝帝驾崩’和‘庆帝另有遗诏’这两件事的时候,就连孝帝会不会以帝王之礼下葬都能想到。 大司空低下头,不再与昭和大长公主争辩。 除了昭和大长公主之外,苦孝帝已久的众多燕国宗亲,也都赞同立刻彻查二品官所说的‘庆帝另有遗诏’之事。 大司马,大司空与大司徒都不肯表态,其余燕臣们意见不一,却都不肯背上‘逆王同’的名声,最后都默认立刻彻查此事。唯有少数孝帝心腹仍旧一心一意的维护孝帝,提出立刻将妖言惑众的二品官处死,让五皇子早登基稳定民心。 无奈人微言轻,以至于被完全忽视。 让揭‘庆帝另有遗诏’的二品官细说往事前,大司马来到赵国使臣的席位处,暗示接下来的事不方便外,请赵国使臣暂时离开。 重奕抬起下巴,言简意赅的道,“他听得,孤便听得。” 大司马顺着重奕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陈国南郡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高台上,正站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 他脸僵硬的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不用去问,大司马就知道,这个时候太后绝对不会同意,让南郡王立刻离开。 二品官显然是为今准备多时,他先条理清晰的详述当年庆帝病危后,孝帝做出的种种大逆不道举动。 隐瞒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也因思绪过重和劳累过度而病倒的事,借贵妃之名把持庆帝的寝殿。 不仅假传庆帝的口谕,不许其他人去探望庆帝,还将太医院给庆帝送的药全都倒掉,无论白天黑夜都不许庆帝入睡,耗费庆帝的神。 甚至因为庆帝久久不肯咽气失去耐心,亲手用枕头捂死庆帝。 然后又去蒙骗卧已久的贵妃,让贵妃相信庆帝临死前留下口谕让他继位。 二品官说得越多,恭王脸上的气愤就越浓烈,终于在二品官说孝帝误会庆帝当年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四皇子,才会灭四皇子门的时候,猛得将手边的酒壶砸在地上,冲到太后面前质问。 “当年您告诉群臣,父皇弥留之时,您始终陪在父皇身侧,亲耳听到父皇说要让……他继承皇位。”恭王指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孝帝。 太后脸上闪过回忆,过了许久,才答恭王的质问。 她握紧南郡王的手腕,语气迟疑又茫然,“哀家……哀家已经记不得先皇驾崩时的事了。” 二品官冷笑,“逆王命人夜在太后养病的屋子里熏七香,太后没变得痴傻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之事。” “什么是七香?”恭王立刻追问。 二品官却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正在小心翼翼给孝帝整理仪容的太医。 所有将目光放在二品官身上的人,都随着二品官的动作,将目光移动到太医身上。 太医头冷汗的跪在地上,仔细思索半晌才开口,“臣,臣从未听说过七香。” 二品官这才再次开口,三言两语之间引导着群臣发现新的证据,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案台上等待新证人到场。 宋佩瑜借着手中雕花玉扇的遮挡,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他透过银镜看到梁王和襄王好奇的神,侧头见重奕眼中的彩也与平里不同,便小声将七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告诉众人。 七香原本是从东瀛传过来的香料。 传闻只要让人接连不断的在这种香的味道下生活七天,第八天,这个人就会陷入仿佛痴傻的茫然。 这个人清醒前,无论她听见什么内容,都会坚定的相信这些内容是她这七天的经历。 被七香影响过的人,运气好只是被人蒙骗,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在七后,逐渐变得痴傻。 因此在东瀛,七香也被称作傻子香。 如果中七香的人,始终都不知道自己中过七香,真正的记忆就会永远埋在心底。 有幸发现自己曾中过七香,才有可能陆续想起来被掩盖的真实记忆。 燕国人不仅在二品官的指引下找到能说出七香功能,且能辨认七香的人,还在孝帝母的住处搜到一小块陈年七香。 至此为止,二品官所说的孝帝弑父篡位的过程,逻辑严密且能找到关键证据,已经成功说服在场大半的人相信。 也有与五皇子利益相关的人,竭尽全力的找出二品官话中模糊的地方,咬定二品官是在污蔑陷害孝帝,甚至将孝帝的突然暴毙都归结到二品官的身上。 认定二品官和恭王才是弑君篡位的人。 相比被气到浑身颤抖,只会喊‘我没有’、‘你血口人’的恭王,二品官仍旧冷静的可怕。 他的底牌还没拿出来。NANcHAnG791.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