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遇水晕染,小姑娘身上都是血,他自己也沾了一身,冲到医院的时候,差点把医护人员吓死。 等到姜鱼被推进手术室,林西鹤已出了一身冷汗,手脚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护士们急急忙忙地想要拉他去做检查,跟他说他的额头在发烫,他也浑然未觉。 “我不去,我在这里等。”林西鹤很坚持,因为他记得刚才那个小姑娘好像醒过来了,一直拽着他的衣服。 这让年幼的林西鹤,第一次从无力挣扎的命运之海里, 受到了希望。那是一种被依靠的 觉。 她在向他求救。 而他一定要救下她。 护士们拿他没办法,这个小孩儿的固执超乎想象。但很快林逝水就来了,林西鹤记得那是一串很匆忙的脚步声,一贯冷静理智的林逝水,好似也在看到 身是血的儿子时破防,紧张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然后抱住了他。 那是自母亲死后,父子俩的第一次和解。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林西鹤就不记得了,因为他晕了。在他醒来后,姜鱼已经 离危险,而林逝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趁他昏 把他带回家,而是在他醒来后,将他带到姜鱼的病房外,让他看了一眼。 他说:“小鹤,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论是你,还是这个小姑娘,很多人说这是命。但你救了她,这就叫运。你觉得命运无情,但它也时有馈赠。” 林西鹤:“她会好好活着吗?” 林逝水:“会。我会为她找一个好的去处,让她平安长大。”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林西鹤看着 街灯火下,姜鱼的脸庞逐渐跟记忆中的小姑娘重合,不由自主地问:“你一直都知道是我?” 林逝水为姜鱼安排去处,必定是偷偷安排的,以免被人知道姜鱼和林家的关系,让她也卷入到麻烦里。而姜鱼就算在那晚看到了他的脸,应该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对。 姜鱼:“我中途不是醒过吗?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只要让我再见你一次,我一定就能认出来。” 林西鹤好奇,“那是什么时候?” 姜鱼眨眨眼,“你猜?” 林西鹤当真想了想,这一想,他就真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不等他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姜鱼就笑着反问:“你不是来学校偷偷看过我吗?被我发现了。” 如果说2140年无人区森林里的那次擦肩而过,是姜鱼跟林西鹤彼此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重逢,那么2130年麒麟桥倒塌时,就是姜鱼跟林西鹤的第一次重逢。 那天姜鱼在学校考试,提前写好了卷子,但不想 卷,就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她在三楼,正好能望见学校 场旁那棵很大的橘子树,跟她离得不近不远。 她发现有人在树上偷橘子,仔细一看,好眼 啊。再仔细一看,那人摘了橘子就吃,却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看得她忍不住发笑。 因为在考场发笑,优等生姜鱼还难得地被老师批评了。 可是等她匆忙 卷,跑出去找林西鹤的时候,林西鹤又已经走了。他还把摘下来的橘子都带走了,也不知回去要坑谁。 林西鹤也想到了橘子的事情,变得面无表情。 他哪里会想到以前的糗事也能被翻出来,那天他也在考试,但他在学校里的经历总是不大愉快,听闻麒麟桥倒塌,想起那个麻仓的小姑娘,就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麻仓来。看到姜鱼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走进考场,他也就没有再上前打扰。 而他是个孝子,所以橘子都拿去孝敬老父亲了。 老父亲的脸是如何绿的,暂且不提。贺望岚刚消停片刻,又打了电话过来,在这样的气氛里,林西鹤本想拒接,但他又蓦地想到什么,还是立刻接通了电话。 对面只讲了一句,他就变了脸。 “秦震死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60章 鱼鳞栉 ◇ ◎大意了◎ “大意了!” 千言万语, 只有这三个字能形容贺望岚此刻的心情。 一刻钟前,他还在对林西鹤进行 情控诉。发消息的间隙抬头,看到秦震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一切如常。可等他去万洲队长的小群里也吐槽完, 再把目光放回到秦震房间里的窗户上时, 就开始蹙眉。 秦震是个很谨慎的人,如非必要,房间里的窗帘从来不拉开。但廉价的群租房可不会给你安装最新的防窥玻璃, 也没有足够厚的遮光窗帘,从外面看,还是能看到隐约的人影。 刚才贺望岚看时, 秦震应该正坐在屋里喝酒。可现在那道坐着的身影不见了, 也许走到了房间的其他角落里。 半分钟过去。 一分钟过去。 窗户上没有半个人影闪过。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才一点点大的房间, 难道秦震永远贴着墙走, 避过了窗户?亦或是他已经睡了? 可现在才七点多! 贺望岚心中警铃大作,果断动身前去一探究竟。 可他已经晚了。谁能想到呢,堂堂四角酒吧的老板、四级异能者秦震, 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麒麟桥的群租房里, 还是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口吐白沫,浑身 搐, 本来不及抢救就死了。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还不是贺望岚。 “妈的, 我还没到呢, 整层楼的人都跑去围观了!”贺望岚在电话里气急败坏, 还要刻意 低声音, “秦震也是绝, 堂堂四角酒吧的老板, 万贯,租金居然还是 付的。人家到点儿了见他还没续租,就去赶人,谁知道打开门一看,人死里了!” “没有可疑人员进出吗?”林西鹤问。 “没有,我留了‘苍蝇’在他房间门外,二十四小时看着,确定以及肯定今天除了秦震自己就没人进过那间房间。真是 门了,看那样子八成是中毒。现在怎么办?” “小心隐蔽,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 “好的吧。” 秦震的死说意外,也不意外,被杀人灭口的可能 极高,让特调局 手无疑是抓到凶手最快的方式,也能更好地控制局面。姜鱼迅速通知了柯航,而她和林西鹤则不动声 地汇入人群,沿着街道继续走,很快就来到了秦震所在的群租房——鱼鳞栉。 河道两侧的群租房都叫这个名字,取自“鳞次栉比”,既是形容那些房子的外观,又是形容内在。那一个个狭小的比卫生间大不了多少的单间并非后期隔断,而是本来就这么大,租金低廉,接受 付。 两人走到秦震所处的那栋鱼鳞栉时,“死人了”的消息刚刚传开,麒麟桥附近巡逻的片警匆匆赶到,正拨开凑热闹的人群往里跑。 “让开、都让开——” 人群喧闹,说什么的都有。一栋鱼鳞栉最起码能住得下百来号人,很少有空着的时候,再加上行人驻足,让鱼鳞栉内外热闹得像菜市场。 同样热闹的是姜鱼的信息栏,各式各样的消息在此汇集,编织出一张专属于麻仓的信息网络。 “跟我来。”姜鱼说着,带林西鹤拐入了鱼鳞栉旁仅容两人擦肩而过的小巷里,这种暗巷在麒麟桥比比皆是,没有监控,没有灯光,甚至有的地方连eagle系统都没有覆盖到。 前方传来脚步声,有个黑影、不,是一坨黑影在移动。姜鱼捡起一块地上的石子,再递到林西鹤手里,“快,扔他。” 嗯? 林西鹤挑眉,手里的动作却不慢,一块石子用力扔出,稳准狠地砸中那坨黑影。对方闷哼一声狗趴式倒地,再爬起来要跑,一抬头就看到姜鱼微笑的脸。 “又要跑路啊?今年第几次啦?”姜鱼问。 “姜、姜小姐啊。”那人讪笑。仔细一看,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长相倒是忠厚,可眼神不老实。 姜鱼跟林西鹤解释,“这鱼鳞栉里,有前科的、平 里手脚不干净的、藏着秘密的,一抓一大把,警察一来,甭管是不是来抓自己的,都会散得比兔子还快。这位,牛三儿,在各个鱼鳞栉里 窜卖酒,没有营业执照,纯靠上门推销,卖的酒九成假,一成真,但因为价格低廉,卖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酒,所以也很少有人追究。” “姜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啊哈哈哈,果然是麻仓第一美人,人美心善、蕙质兰心,我知道,您从来都是这个。”说着,中年男人给姜鱼比了个大拇指,态度堪称谄媚。 “别跟我贫嘴,牛三儿。”姜鱼抬脚踢了踢他随身携带的大旅行包,里面传出叮铃哐啷的玻璃瓶撞击声,“哟,跑路还带着酒呢?赶着去销毁证据啊?” “我的姑 哟,您可别这么说——”中年男人拉长了语调,眼睛一挤掉下泪来,扑通就要跪倒在她脚边,却被斜里伸出来的一只大长腿踹开。 “唉哟喂!”牛三儿又摔一个 股蹲,这次是真的痛出眼泪了。偏偏姜鱼还噗嗤笑出来,更让他觉得惨上加惨。 姜鱼就真奇怪了,“你不过就卖卖假酒,里面死了人,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这又不是工商检查。” 牛三儿:“这比那情况还糟糕呢!求求姑 ,咱就换个地儿说话,行吗?” 姜鱼跟林西鹤 换一个眼神,随即大发慈悲地让牛三儿把旅行包捡起来,带他穿过暗巷,来到一个无人的僻静处。 “现在可以说了吧?”姜鱼问。 牛三儿左看右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一咬牙,道:“里头死的那个,我今天早上才卖过酒给他。可他死了,警察肯定来找我盘问,那我卖假酒的事情不就包不住了?这不出去避避风头,等案子查完了再回来嘛。” 姜鱼:“那你恐怕跑不了了。” 牛三儿:“为啥?我跟他无冤无仇,就卖了瓶酒!” 姜鱼:“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牛三儿顿生警觉,“谁?” 姜鱼:“四角酒吧的老板,秦震。特调局很快就来了,你觉得是他们的追捕令快呢,还是你跑得够快呢?” 牛三儿整个僵住,好半晌吐出一个字,“ 。” 姜鱼微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最近正在给特调局办事。” 牛三儿一个 灵,转身就跑, 股正好对着林西鹤。林西鹤见了,挑了挑眉,觉得不再踹一脚都对不起他。 “唉哟。”牛三儿又摔一个大马趴,回头看林西鹤,一把鼻涕一把泪,“敢问这位好汉又是谁?不会真是来抓我的吧,我真的是冤啊,刚才也不是真的要逃跑,条件反 、条件反 。您看我们这种小本生意,是不是,真的也不容易——” “闭嘴。”林西鹤打断他,“说说秦震。” 牛三儿立刻指天发誓,“今天上午我过去卖酒,他还好好的呢,真的。就在那个、那个一楼的大厅里,吃饭那块地方,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一路推销过去,也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啊,不过这个人绝对的行家,一来就把我包里最真的一瓶酒给挑走了,我才赚了他十块钱!” 姜鱼:“嗯?” 牛三儿:“一百块、一百块。” 林西鹤:“具体是什么话,他除了你,还跟谁有过接触?” 牛三儿:“就我打开包跟他推销我的酒,那些推销的话术姜小姐肯定都知道,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套路。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直接拿了酒,然后给钱,我就走了。” 林西鹤:“把 易记录调出来。” 牛三儿哪敢不从,连忙打开支付软件,划拉着找到上午的那条转账记录,“哝,9:34分,一瓶酒130块钱。” 林西鹤:“一百三你赚他一百?” “哈、哈哈……”牛三儿一通讪笑,迅速转移话题,“不过我是真没注意他还跟谁说话了,当时他就一个人,身边也没同伴。” 林西鹤遂记下了给牛三儿转账的这个账号,转手发给黑框眼镜去查。那厢牛三儿继续卖惨,车轱辘话来回说,一口咬定自己 本不认识秦震。 而秦震躲在麒麟桥,自然是经过乔装的,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时,特调局的车子到了。 姜鱼抬头看到夜空中那辆 悉的飞行车,略作思忖,道:“这样吧,牛三儿,你回鱼鳞栉。与其逃跑再被抓回来,罪上加罪,不如留下来配合办案。”NancHANG791.com |